突如其来的疫情，对于各行各业而言都是一次极限测试，而对电力这样的国民经济基础保障行业而言，更是如此。目前看来，全行业对于此类重大突发事件表现出色，这与长期积蓄的行业红利休戚相关。虽然电力行业鲁棒性较强，但应该清醒地看到，抛开疫情这一不可抗力，电力行业自身本已处于转型乃至革命的转折点。疫情袭来，行业面临的挑战不仅继续存在并且很大程度上会加剧，而愿景中的机遇则可能会被疫情消解。随着疫情逐步得到控制，预计全面复工的局面即将呈现，应急预案也将常态化。如何在后疫情时期提高电力行业的鲁棒性，值得提早谋划、精准把握。
即便疫情没有发生
鲁棒性(Robustness)指的是系统的健壮性，也代表在异常和危险情况下系统生存的能力，鲁棒性研究的难点主要在于当其对象为不确定系统时。
电力行业可被视作一个非线性不确定大系统。对这一系统产生扰动的因素很多，包括但不限于社会、技术、经济、环境、政策、法律、道德等诸多方面。宏观来看，正如习近平主席所指出的，当今世界正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在新冠肺炎暴发前，无论是全球气候变暖、资源和环境矛盾加剧，还是第四次工业革命、中美贸易战升级、“9号文”所标志的第二轮电力体制改革以及新一轮国企改革启动等因素，都已经、正在或即将影响到电力行业的鲁棒性。例如全社会用电量增速已经明显下降并将长期持续的同时国家多次明令降电价，行业经营压力加大，亏损面持续扩大;又如在电源结构已经向绿色低碳转型的同时，可再生能源的消纳无论在技术还是经济上都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电力系统运行的可靠性。再如，输配售分业经营、分布式供电等去中心化的新业态，与行业长期奉行的运行导则存在悖论等。此外，电力行业主要由国有企业组成，受制于体制、机制，企业活力不足，也属于电力行业鲁棒性的弱点。
如此多的扰动下，电力行业面临着历史性挑战、系统性压力、整体性重构，即便没有新冠疫情的考验，也必须以主动式适应的方法积极提高鲁棒性，方可应对或者忽略不确定性，提高稳定性，改善整体行业作为复杂系统的性能。
疫情测试简要分析
根据国家发改委的消息，截至2月13日，全国电力企业复工率高达到83%，各电力企业组织落实、措施到位，安全生产平稳有序，对应急抢建、持续施工、复工和新开工的项目分类管控，电力数据实时提取不用层层填报，对重点地区和单位电力供应保障及时有力。电力行业之所以能够在新冠疫情的考验下体现了较强的鲁棒性，得益于长期积蓄的行业红利。
首先，电力行业长期处于政府管制状态，在规划阶段就以大系统整体模型为基础，以预设各个部件的参数和结构作为约束条件，虽然由于系统过于复杂，难以达到经济上的最优解，但整体应对扰动的稳定性强。且以省为实体的电力调度，分兵把守的管控方式，客观容易形成相对独立的闭环反馈;同时避免了大量使用远方信号的实际干扰，跨省或负荷分区之间的关联潮流虽也具有较大不确定性，但这样的扰动在电力运行中均具有明确的物理意义，便于控制纠偏。电力行业既分散又协调的结构特点，是行业鲁棒性较强的要诀。
其次，电力行业长期将安全生产放在首位，行业内几乎所有单位均对强化应急管理，完善应急预案，提升预案针对性和可操作性，注重健全协调联动机制等工作常抓不懈，并在很大范围内常备专职或兼职应急队伍、抢险救援力量;值班值守日常化，应急演练不间断，安全教育培训及时，安全防护和技术保障措施全面。重大事件和突发情况信息报送渠道畅通，杜绝因信息报告不及时影响突发事件应对处置工作的现象。另外，电力行业特别注重外包管理，严格审查外包单位、外协队伍、外来人员能力条件，杜绝无相应资质或不具备安全生产能力的单位和人员进场作业。所有这些应急管理能力都在抗击疫情的危机状态有效地发挥出来。从系统工程角度，目前我国的电力行业本质上是按照鲁棒性原则设置的，可以在最差的情况下应对极限测试，而在日常状态则不一定是最优解。
第三，电力行业的红利，还表现在从业人员的自觉性和执行力。随着第二产业在就业和经济总量的占比的下降，就业形式多样化，社会风气已悄然变化，依赖紧密协作的、配合大机器运转规律的、具有高度自觉性的产业工人正在减少，而电力行业长期以来受到严格细致全面的行业法规约束，近乎准军事化管理形态，维护了从业人员整体自觉性和执行力的高水平，这一稀缺性红利的释放也使行业显现出强抗扰动能力和鲁棒性。
疫后经济恢复的建议和展望
后疫情时期，电力行业将面临的外部环境日趋复杂、扰动因素增多，不确定性加大，要进一步提高行业鲁棒性：
不辱使命，保持和提升优势
电力行业对国民经济具有基础保障功能，通过这次疫情测试，证明了较强的行业鲁棒性，全国一盘棋的行业规划、刚柔并济的电力调度、分级负责的组织架构、常抓不懈的安全应急管控模式、精准实时全面的信息系统、自律高效的人才队伍等有关特征性优势，有必要持续保持和不断提升。
转变观念，认识和顺应改革
长远看，电力体制改革的方向，是还原电力的商品属性，使市场在电力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为了快速影响经济，市场机制往往被行政力抑制，日前国家发展改革委发出通知明确要求自2020年2月1日起至6月30日止，除高耗能行业用户外，统一按原到户电价水平的95%结算一般工商业及其它电价、大工业电价的电力用户用电电价，然而同时煤炭企业上调了月度长协价格，国资委又宣称年初制定的生产经营目标和改革任务不会改变等，可见，电力行业的鲁棒性受到的挑战不仅日益严峻而且不确定性增强。电力企业角色已由光荣的保供者、单纯的电力生产者，向国民经济调节器、社会保供基石、生产经营者、资本运作高手和增益服务商多面手转变，面对多维挑战，要想可持续发展，确保行业地位，必须主动求变，提高站位、开拓视野、转变观念，调整战略，顺应改革，从计划模式向市场模式、向“以销定产”的经营模式转型，做到上下业务链纵向穿透、部门关联业务横向贯通。其中成本优先、可靠性冗余恰当、管理精细化、人才队伍专业灵活自律，不断提高行业效率，释放资产效益，是电力行业在未来市场化竞争中获得可持续发展的关键所在，是提高行业鲁棒性的出发点和落脚点。
创新思维，开拓和制造价值
以创新应对挑战，是电力行业的必由之路。一是持续不断开展科技创新，提高整个行业的能级;二是根据供需形势和电源结构，加大对可再生能源的消纳，通过系统运行方式创新，提高机组灵活性、适应性，动态调整各类机组在不同省市电网的功能定位，审时度势、一网一策提升抗扰动能力。三是探索建设扁平化营销组织体系，围绕客户需求，积极拓展定制或增值服务。加大大数据挖掘、高质量的信息和数据处理经验，实现电力行业和用户侧的信息互联，以去中心化的创新管理方式，为客户提供优质、高效的智慧能源综合服务。四是创新行业财务管理方式，拓宽融资渠道，在经济下行通道中，降低系统成本的同时，提高资金抗风险能力。
可见，后疫情时期电力行业的鲁棒性面临更加严峻的考验，义不容辞的社会责任、优胜劣汰的市场挑战、风起云涌的产业重构、防不胜防的跨界竞争，都会对电力行业形成巨大扰动，唯有扬长避短、从善如流、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本文刊载于《中国电力企业管理》2020年02期，作者供职于申能股份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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