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伯强：发达国家正用能源危机做文章

　　能源危机对于西方发达国家的影响一直在持续。俄乌冲突爆发后，俄罗斯向欧洲输送的天然气大幅减少，给欧洲居民生活和工业发展带来巨大影响。高盛近期发布的大宗商品研究报告显示，进入2024年，欧洲天然气的结构性短缺问题尚未得到完全解决，液化天然气供应增加并没有完全弥补从俄罗斯进口的损失。

　　在当前的国际政治经济形势下，能源安全已经成为确保国家安全的关键因素。俄乌冲突不仅加剧了全球地缘政治紧张形势，还进一步引发了能源供应短缺以及能源成本上涨问题。在俄乌冲突爆发前的2021年，欧洲从俄罗斯进口了1550亿立方米天然气，占其总进口量的45%。之后欧盟对俄罗斯实施经济制裁，作为回应，俄罗斯对输往欧洲的石油天然气进行严格管控。欧洲的电力和天然气价格不断刷新历史纪录，高昂的能源价格给欧洲社会带来了巨大压力。

　　另一方面，近年来人工智能(AI)技术的快速进步也对能源需求产生重大影响。OpenAI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萨姆·奥尔特曼公开表示，AI行业正面临能源危机的挑战。他还警告称，新一代生成型人工智能系统对电力的需求将远超预期。

　　因此，俄乌冲突持续和AI技术的发展等因素，共同促使各国对能源安全给予更大关注。能源作为现代经济的基本要素，依然对国家的经济运行和社会发展具有决定性作用。

　　发达国家还面临着保障能源安全与加快推进低碳转型的矛盾。不久前，欧盟提出到2040年将自身的温室气体净排放量，在1990年水平的基础上减少90%的阶段性目标建议。然而，这个转型目标并不容易实现，特别是在短期内传统能源仍在能源结构中占据主导地位，同时，欧盟国家又面临能源供应压力这一双重背景下。在过去一段时间，欧盟能源安全政策的重心正逐渐转向确保供应安全和稳定价格，而气候环境方面的考量似乎相对减弱了。

　　为了保持全球应对气候变化的有效性，同时兼顾能源安全，以欧盟为代表的发达国家对短期提高自身碳减排力度力不从心，希望通过各类贸易、政治手段强制要求发展中国家提高减排速度。他们眼下的基本策略是：我慢一些，你快一些。其中，欧盟目前推行的全产业链碳足迹核查和碳边境调节机制最值得关注。

　　“产品环境足迹”(Product Environmental Footprint)针对进口产品设置了碳核算要求，而碳核算要求最终会归结于能源结构，是发达国家迫使发展中国家改变能源结构的利器。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Carbon Border Adjustment Mechanism)法案主要目的是使国内生产的商品和进口商品之间的碳价格相等。其实施将大幅提高高碳行业出口的成本(如中国和俄罗斯的钢铁、铝、化学制品行业)，对发展中国家的合理贸易利益造成严重损害，同时极大地增加了发展中国家在气候治理方面的难度和负担。

　　因此，发展中国家未来很可能会面对以低碳转型为名的“非常规”贸易战。这种“非常规”贸易战将由发达国家主导，旨在通过限制和约束贸易领域中的碳排放，不仅会迫使发展中国家更快地改变能源结构，还将减少发展中国家的出口规模。当前，欧盟以“产品环境足迹”配合“碳边境调节机制”，初步构成了“非常规”贸易战模式。未来的“非常规”贸易战以“应对气候变化”为名，占有道义的制高点，与应对常规的贸易战相比将更为复杂。

　　笔者认为，为了有效应对未来的“非常规”贸易战，发展中国家需采取一系列综合措施，在促进低碳经济转型的同时，保障自己的能源安全和提升国际贸易竞争力。

　　作者林伯强 厦门大学管理学院中国能源政策研究院院长